长泰文庙考察与思考
为配合县委县政府关于铜山古城保护发展的重大举措，近日，我参加了铜山古城文化发展促进会组织的长泰县文庙、牌坊考察采风，恢复文庙和修复“纶章垂耀坊”是铜山古城保护发展的重要项目，我们意欲深入了解“他山之石”，为铜山古城保护发展提供参考、借鉴。
1.
我站在长泰县文庙大门口，对焦中轴线拍了张照片，望着远处石岗山上的文昌阁，只看见小小塔型尖顶，心想，长泰文庙可真大呀！导游告诉我们，长泰文庙纵深1.1公里，占地250多亩，仅次于山东文庙，是福建省最大，全国第二大文庙。想不到一座县级文庙，规模这么大。它绵延深远，壮观大气，很自然让人联想到中山陵、法门寺等著名圣地。
文庙看起来像一座精致的主题公园，四周丘陵披绿，春树环绕。园区内池水如镜，白色的石头小桥横架其上。绿草如茵，精巧的甬道蜿蜒穿过。或亭廊，或书院，或茶馆，错落掩映在绿色之中。
整座文庙园区分为三部分，第一部分从文庙大门到仁爱大道，以认识孔子为主题。第二部分从圣贤桥到孔子行教像，以礼敬孔子为主题。第三部分从泮池到大成殿后面的名宦祠、乡贤祠和崇圣祠，主题为拜谒孔子，这是文庙主体。每部分大约各占三分之一空间。
在“认识孔子”园区，从文庙正门进入仁爱大道，两边白石护栏全部镌刻论语语录，两侧十根大型论语景观灯柱。大道中间广场设置孔子抚琴雕塑，两边是“德侔天地”“道冠古今”亭廊。设计者最大限度把孔子的主要思想，通过文字表现出来。
孔子主张述而不著，他谦虚地认为自己只是修订了前代的著作，并没有著书立说。然而，他整理的《易经》《尚书》《诗经》《礼记》《乐经》《春秋》，被后世称为六经，是儒家文化最主要经典。他的弟子记录他的谈话，编成一万多字的《论语》，言简意丰，只不过一篇文章的分量，却被宋朝宰相赵普誉为只要半部《论语》就可以治天下。
这部分园区的重点是孔子抚琴雕像，以孔子铁肩担道义的历史使命为主题。雕像中间端坐者为孔子，左侧站立者为颜回，右侧站立者为公良孺和子路，取材于孔子路过宋国的匡城受困的故事。孔子一行人被当地人当做坏人，团团围住。大家被吓坏了，但孔子从容弹琴，说：“文王既没，文不在兹乎？天之将丧斯文也，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。天之未丧斯文也，匡人其如予何？”
意思说：“周文王死了以后，周代的礼乐文化不都体现在我身上吗？上天如果想要消灭这种文化，那我就不可能掌握这种文化了。上天如果不消灭这种文化，那么，匡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？”
这是“斯文在兹”典故的出处，它成为后世文庙匾额的标配，可以理解为文庙是传承中华文脉的地方。长泰文庙没有用“斯文在兹”匾额，而是用雕像直观地叙述历史事实。
2.
在“礼敬孔子”园区，由孔子文化广场、十二根文化柱和孔子行教像组成。文化广场占地73亩，以花岗岩石材铺地，宽广开阔，正中央有太平盛世浮雕地刻，两边是孔子周游列国圣迹图景墙。
孔子行教像以唐代大画家吴道子的《先师孔子行教像》为原图，后世据此作为孔子的标准相。其主题为孔子周游列国，宣传儒家思想。雕塑用整块优质花岗岩精雕细琢而成，高5.24米。这是老年孔子的模样，他头扎儒巾，双目前视，须发飘逸，身体稍稍前倾，双手作揖，雍容大度，谦卑有礼。透出渊博和悦，温文尔雅的神情。大家在孔子行教像下拍了集体照，以此向孔子表达敬意。
公元前497年，孔子已经55岁了，鲁国不接受他的以仁治国的思想。孔子带着子路、颜回等弟子从鲁国出游列国，传播周礼，宣传儒家学说，刚到匡城就遇险。此后14年，每到一国，孔子就劝说诸侯实行仁政，然而，没有人采纳他的主张，他叹息说“道不同不相为谋”。孔子和弟子们颠沛流离，辛苦倍常。他被围困，被嘲笑，缺衣少食，弟子失散，所有这些他都坦然面对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，直到68岁才回国。伟大的思想家都是孤独的布道者，孔子超越了时代。一直过了四百年，汉代董仲舒提出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的主张，孔子的儒家学说才被广泛接受。
“拜谒孔子”园区是文庙的主体部分，从泮池开始，依次为棂星门、大成门、杏坛、大成殿以及后面名宦祠等殿堂。整体感觉长泰文庙规模大，但是单体建筑并不大。比如，大成殿并不比别的地方大，泮池甚至觉得还小了些。大成殿的内部规制和人物塑像均按山东曲阜孔庙的比例和样式制作，正中神龛内端坐孔子塑像，两侧神龛端坐颜回、子思、曾参和孟子四圣，东西次间分列十二哲。
我们在大成殿拜谒孔子，导游给我们示范行揖礼，两手四指紧贴，表示五湖四海，双拇指向内弯曲，表示谦卑恭敬。左手贴前，与胸同高，掌面向前，掌心向自己。大家在导游示范下，向孔子长揖行三鞠躬礼。我提出参观东西两庑的先贤和先儒神位，导游说，庑屋已经建好，神位还没有布置好。
3.
我们考察长泰文庙，目的是探讨东山县恢复文庙的可能性。在明朝后期，东山岛上曾经拥有一座文庙。入清之后，由于长期分属漳浦和诏安管辖，东山岛不是县级行政区域，因而，文庙没能恢复。
古时候，标准的县城格局为县衙门前面一条直街，称为县前街，衙门左边文庙，右边武庙。
明代的铜山城是一座军事所城，没有县衙门，也没有县前街。修建了关帝庙，而没有设立文庙，这是当时军事所城的状况。但是，铜山百姓一直有尊孔祭孔的诉求。
一百多年后，铜山民间要求设立文庙的呼声越来越高，正德元年（1506），镇海卫官员龚朝鼎代表民意倡议修建文庙，铜山善士武守为捐出家塾，即今天黄道周纪念馆位置，修建文庙。
在众多乡绅鼎力相助下，建成一座大成殿，内祀孔子。这是文庙的雏形，是民间自发的善举，没有得到官方批准。大成殿是铜山人祭拜孔子的场所，也是铜山子弟读书的地方。
嘉靖五年（1526），福建巡海道蔡潮来到铜山，在古嵝山上兴建朱文公祠、在风动石边上修建文昌宫，同时命名大成殿为东壁书院。
隆庆二年（1568），福建督学蔡国珍批准铜山设立孔子牌位，漳州知府葛纶题匾“崇文”。这是官方正式承认铜山文庙的合法性，并在大成殿前面修建棂星门，悬挂“崇文”匾额，以符合孔子身份，因此东壁书院也改名崇文书院。“文”是古代中国谥号最高等级，孔子是文宣先师，只有他配得上“崇文”的封号。这件事是铜山历史上的大事，它提高了铜山的政治地位，有资格和县城一样祭祀孔子。
天启五年（1625），黄道周辞官回漳浦，不久回老家铜山为重修后的崇文书院题词，在棂星门横额题“斯文在兹”，东西两边题“江汉秋阳”“金声玉振”，这是县级文庙的标准配置。
顺治十八年（1661），郑成功部将郭义、蔡禄降清，把崇文书院的孔子神像带到漳浦文庙。崇文书院没有了政府批准的孔子神像，也就失去了祭孔资格。康熙三年（1664）迁界，崇文书院被捣毁，此后，文庙再也没有恢复。
东山建县已是民国时期，因风尚大变，没能重建。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编写《东山县志》，编者还说，今神主尚存漳浦文庙内龛后半壁木龛。360年过去了，今天的东山县还是一个没有文庙的县份。
东山失去了文庙，但东山人从来没有忘记祭拜孔子。改革开放以后，老百姓在澳角尾自发修建了一座小小的孔子祠，聊表祭拜孔子的心意。2005年，众多乡贤重建南溟书院，得到家乡各界人士和海外乡亲的喜缘乐捐，经过五年的努力，建成了占地2200平米的抬梁式明清风格的南溟书院。大殿主祀朱熹，考虑到文庙没有恢复，孔子没有归处，只好重塑孔子像，暂时配祀在东侧。在西侧，依原样配祀黄道周，这大概是别的地方所没有的景象。
然而，只要东山文庙一天没有恢复，孔子神像还屈居于南溟书院东侧一隅，那么，东山人想要恢复文庙的情结就不可能解开。我想，每个地方的条件不一样，如果在东山文庙原址重修文庙，而把黄道周纪念馆迁移他处，这应该不难做到。
2021032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