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场埋忠骨  清明祭仲良

许培斌

庚子清明前夕，马銮湾财政培训中心会议室，以东山三次抗战胜利为题材、由原漳州市人大主任吴玉辉创作的报告文学《七副碗筷》审稿会正在召开。会上，东山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文集《毅魄长存》主编陈炳文向《七副碗筷》作者提供了一个重要素材，希望作者整理后充实到作品中去。陈炳文先生介绍说，他在走访白埕村村民时了解到，在东山县陈城镇白埕村荒野处，曾埋葬着一位抗战中牺牲的少尉排长姓高。早年间每逢清明节都有村民自发前往扫墓祭拜，后来他们渐渐老了，已经鲜有人知这位高排长的史迹和墓址。吴主任当即建议由县委宣传部牵头与村两委联系，经白埕村证实后，即组织文史人员前往调研。

4月3日下午，笔者参加了由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曾国清带队的白埕调研和祭拜活动。正值清明时节，遍地杂草丛生，野花星星点点，已觉春意盎然。有村干部带路，我们一行顺利到达“高排长”的墓地。带路人告诉我们，这里正是八十年前中国军队阻击日寇入侵浴血作战的沙场。我们难以相信，眼前这座用沙土简单垒成的冢丘，竟是抗战英雄长眠之地？然而，一方约30公分高的墓碑解除了大家的疑问。墓碑镶嵌在几块石头“墓手”之间，碑上赫然镌刻着这位抗战英雄的名字“花仲良”。原来，当年收埋立碑时下半截埋没在灰土中，村民把“花”误看成“高”，后来以讹传讹，这“高排长”竟沿用了八十年，直到这次我们清理墓碑始得纠错。四行碑文清晰可见：“陆军第七十五师第二二五旅 第四四九团第一营第三连 少尉排长花仲良 安徽亳县 中华民国廿九年二月  日”。

怀着崇敬的心情，我们环视墓地一周，发现这看似不起眼的冢丘，却是一块风水宝地，真有“无心插柳柳成荫”的感觉。你看：上世纪七十年代建设向东渠引水工程时废弃的渡槽石墩，整齐划一地屹立在墓前，恰似一班忠诚的守灵卫士。墓茔的后背是成片参天木麻黄林，右侧安放着一块圆石，上镌刻“九棵木麻黄”五个描红大字，原来这里正是当年老县委书记谷文昌治沙造林，成功种活九棵木麻黄树的发祥地。左侧是一座用木料构筑的弘扬谷文昌精神的大型宣传栏。

花仲良——化忠良，这个名字并非巧合，而是完满地诠释了英烈的一生。我们默默为英雄送上一束鲜花，为英烈上香作揖，以藉慰烈士英灵。

据《东山县志》民国稿本《大事记》载：“民国二十九（1940）年二月十二日，敌舰四艘，汽艇七只，分泊于宫前、过冬海面，用大炮掩护伪军二千余人在宫前登陆，猛扑陈城、北山，攻占黄山母、白埕、港口等处。楼县长即令当地军民竭力抵抗，寸土尺地，皆有争夺。十三日，敌伪二千余人从白埕攻探石，直扑西埔。当日敌舰四艘又驶进县城三支峰海面，再用大炮掩护伪军登陆，攻占县城，我军转移坑内。十四日，张团长灵甫统帅援军到达坑内，史旅长克勤亦由陈岱驰援督师作战。十五日，我军克西埔。十六日拂晓，我军直逼入城，敌不支，溃退下海，县城遂告克复。”

这是侵华日军第三次进犯东山岛战役的记录。花仲良烈士在白埕阻击战中英勇牺牲，遗体被村民就地收埋。

为表扬忠烈，慰籍英灵，我县将旧城隍庙遗址改建成“忠烈祠”，于1940年7月7日落成并举行入祀典礼。配祀抗战阵亡官兵355名，其中，花仲良列芳名入祀（笔者注：县志载为“范仲良 四四九团少尉排长”，本文以原墓碑花仲良认定）。

1941年6月奉省政府令，我县以废五里亭关帝庙遗址改建成“东山县抗战阵亡烈士公墓”，并于墓后建筑“抗战阵亡烈士纪念碑”。建设经费多由本县侨胞慷慨捐款，故在墓前筑“纪念亭”，将捐资侨胞姓名勒于石碑。花仲良烈士遗体早前已入土为安，没有迁入公墓。

解放后，由于历史的原因，东山县抗战阵亡烈士公墓年久失修逐渐荒废，加上“文革”的破坏，纪念碑被毁，陵园杂草丛生，蛇鼠为患，被占他用。1985年，时任县长廖进彩主持举办抗战胜利四十周年纪念活动，决定修复东山县抗战阵亡烈士陵园。1986年将“东山县抗战阵亡烈士陵园”确定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，1991年提升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。当年，开国上将萧克为陵园题写大门匾额：“东山抗战阵亡烈士陵园  萧克题 一九九一年”。2012年，抗战阵亡烈士陵园重修，萧克的前秘书、国防大学教授康景海为陵园题词“气壮山河”。

2015年，由民间组织“铜陵镇铜山古城文化发展促进会”提议，并经文物管理部门同意，在抗战阵亡烈士陵园入口主干道两旁，增设“东山抗战阵亡官兵芳名碑”及“东山抗战死难民众芳名碑”二座。其中，花仲良烈士芳名按《东山县志》原载的“陆军七五师阵亡部分  范仲良  四四九团少尉排长”镌刻于花岗岩石碑上（根据我们本次实地调研和祭拜，名字应为“花仲良”）。

我们认为，东山军民在抗日战争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和牺牲，为了牢记英烈，我们应该好好保护英烈的墓茔，缅怀先烈的功绩，不忘这段难忘的历史，让英烈的牺牲得到举世公认。建议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。

【后续报道】 4月9日，笔者在《铜山古城》公众号发表了一篇关于赴白埕调研抗战阵亡烈士花仲良之墓的报道，题为《沙场埋忠骨，勿忘祭仲良》，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与共鸣。

为了让更多人了解抗日英烈的故事，牢记乡愁，缅怀先烈，4月14日，由铜陵镇古城文化发展促进会陈炳文先生倡议，自发为烈士墓茔碑文描红。倡议立即得到热心人士涂汉宁、刘长国、刘文生的积极响应。一大早，他们就自带红绿磁漆、钢刷、毛笔等工具，由陈炳文带路雇车前往白埕花仲良烈士墓地，县文化体育和旅游局副局长张哲民闻讯驱车前来指导。

他们虔诚地为烈士献花，上香作揖，然后开始为碑文描红绘绿。由于长年风吹日晒，墓碑上有些文字已经模糊难辨。但这完全难不倒他们，几年来，他们分别自发为东山抗战献机纪念碑、抗战阵亡烈士纪念碑、抗战阵亡烈士公墓、抗战阵亡官兵英名碑、抗战死难民众芳名碑、抗战阵亡烈士陵园及文公祠等石刻碑文描红绘绿，经验丰富。只见他们有的用钢刷清理字迹，有的持笔为碑文描红绘绿。由于碑小地窄，又贴近地面，他们就轮流匍匐作业，完全不顾弄脏衣服，只用一上午时间就把墓碑装扮得焕然一新。

涂汉宁先生代表志愿者昭告地下英灵：八十年前，安徽亳县军人花仲良，为阻击日寇入侵东山岛，魂断异乡，壮烈牺牲，为国捐躯，炳辉千古。今天，我们能为弘扬烈士功绩做点小事感到荣光。吾等未忘烈士功德，今祖国疆土永固，长治久安，全赖英烈忠魂铸就、热血染红。谨祈英烈安息！

 原载《铜山古城》第109期